随着香港灰色清关通道被逐渐取缔，2014年以来，越来越多的中国内陆城市将获得直接进口食物与果蔬产品的许可。坐落于中国西南、拥有接近3千万人口的重庆，就于近日受到中央批准，着手开通进口直通渠道。

虽然这份批准来自于一份鼓励从全世界各地直接出口重庆的全面合作协议，但由于美国加州过去施展了一系列积极的“大动作”，该州将是这政策红利的首批受益者之一。中国水果门户就于近日对美国加州萨克拉门托市（Sacramento）经贸代表驻重庆专员容承泽（Tony Yung）先生进行了深入采访。我们询问了他关于这一新变化可能带来的影响，以及萨克拉门托市 – 加州的“食品篮子” – 如何进行战略布局，以更好地接入中国广大的二线与三线市场。

容先生表示：“这是由中央政府审核通过的一份高层协议，重庆市政府于今年春节前夕对中国媒体发布了消息。这份协议对重庆来说，是战略布局上重要的一步。在此之前，重庆的果蔬产品都要经由青岛、上海与其他沿海城市运到中部地区，而现在这些货物将可以直通中部各省。”

“这项协议带来的直接好处之一必然是货物供应时效性的改善，我们的货物以后不再需要在北京或者上海清关，把货物取出来检查之后再重新装箱运走。”

事实上，从加州到重庆的贸易物流渠道已经得到了极大改善。从去年开始，旧金山和洛杉矶已经有到重庆得直达航班，中途只在北京短暂停留，而旧金山到重庆的航班全程甚至不用换机。

 “虽然现有的航班都是客运航班，但是它们也为我们提供了可观的货运空间，尤其是樱桃以及其他小件货物，或者是其他的易腐产品。因此这项政策对我们来说是个好消息。这份协议还将确保从加州西岸到中国西南直达货运航线的进一步开通。

“随着货流量不断上升，最后直达西南地区的国际货运航班也会开通，这样一来，从货物出口到进入消费者市场中间的中转环节也会减少。

“由于基础设施不够完善，现在进入重庆地区的货物必须经过几层中转，因此我们可以看到同样是加州出产的食物，在重庆的价格可能要比沿海地区要更高，这是因为运输货物到重庆需要更多的周转。”

容先生还说：“直通渠道的好处不仅仅体现在价格上，从后勤角度来讲，能够越早将产品交付顾客手中，顾客对产品的质量评价就越高。当然，直达的意思并不是说我们不需要当地的合作伙伴帮助我们运输货物，但是实现直通以后我们输送渠道的效率将会提高不少。”

他认为，进口产品的价格最终将会下降到稳定水平。“短期来说我不敢说价格将会显著下调，但是长期来看，价格将随交易量升高而下降，而中间的周转环节将会大幅减少，因此最终还是会逐渐下降的。”

作为加州的食品生产之都，萨克拉门托的新鲜果蔬产品一直享有“农场直达餐桌”（farm to forks）的美誉。 “我们的一个希望就是重庆也能成为中国的食品之都，而从重庆发至中国各地的产品则能享有‘从农田到筷子’（farm to chopsticks）的声誉，这将是我们努力的方向。”

图片：容承泽

容预计，加州的果蔬产品将从三月开始通过新渠道运向重庆。“这个时间是我们从有关部门得到的信息，我们的协议是一旦海关做好了为食品和果蔬产品清关的准备，加州方面就立刻开始输送货物。因此我们还在等海关做好冷链与后勤方面的相关准备，我们可不想把货物运过来后因为等待时间过长而变得不新鲜。”

容告诉中国水果门户，水果将主要以空运方式进行，而干果类产品与其他非易腐产品将可能依然由海运方式运输。 “我们将推动加州产品通过新渠道直接出口至重庆。所有的‘合适的’加州产品都将使用这个渠道，而我们认为食品与果蔬产品将会是加州的主打产品。”

“我们的工作人员将与有关方面保持密切联系并紧密合作，只要中国方面做好了准备，我们将立马开始从加州向中国西南部输送产品。”

至于具体哪一些加州产品将出口至重庆，容则表示他所在的经贸代表处正在考察一系列被他们称作“生活产品”（lifestyle products）的产品，并考虑将他们出口到中国西南省份，再通过这个作为跳板向全中国推广。他说：“据估计，萨克拉门托应该是中国进口杏仁的最大出产地，因此我们将主要向中国提供果仁，尤其是杏仁，以及其他的增值产品，如杏仁饮品或杏仁糕等，其他的产品，比如说核桃，开心果和美洲山核桃，甚至是橄榄油、健康饮品和补品等也都在考虑名单中。

在水果方面，容表示，根据市场调查与消费者和分销商的反馈来看，樱桃是最受消费者欢迎的加州水果。

但加州出产的樱桃现在在中国樱桃市场所占份额相对较小 。“我的理解是，导致这种格局的部分原因是美国本土樱桃的购买量很大，而进口樱桃的价格高企不下，因此我们在日本的市场份额更大一些，因为日本消费者对于价格相对不那么敏感。”

“还有就是葡萄，虽然现在还有点早。在重庆地区，这些（葡萄和樱桃）都是消费者需求声最大的产品。”

“最初运入重庆的加州产品，还要看具体什么时候能够正式出口。就食品来说，其实季节越往后越好，因为像4、5月份李子等各类水果也上市了。”

不过，他认为产品搭配应该由市场情况决定，因此经贸代表处的工作人员们在规划“最佳”的产品搭配方面十分小心。

“我们经贸代表处正在谨慎地寻找对我们来说最佳的产品与最佳的合作伙伴，有时候对于特定地区的背景知识将会决定我们在该地区的成功，我们并不认为我们所有的产品都在市场中拥有竞争优势。”

“我们总听到有人说‘让他们看看我们都有些什么好东西’，我认为从商业角度来看这是一种十分幼稚的观点。中国消费者只要有一些教育背景，其实大多时候都能弄懂我们产品的具体特性，因此对我们来说重要的不是向他们介绍我们的产品，不是简单向他们展示一下就完了，我们关心的应该是这些项目的细节：比如说我们应该如何保证产品运输的安全性，如何能够用快速廉价的手段将产品运到市场中。这些细节才是制胜关键。”

经贸代表处将会与本地合作伙伴对产品一件一件地仔细评估，并为每一个产品申请单独的进口许可。

容先生特别强调了中国政府的支持在建立这个平台过程中的重要性。“就我亲眼所见，中国在过去25年中经济飞速发展的其中一个原因，那就是各种类型的政府参与。我们从中国市场学到了政府与官员在经贸方面的重要作用。”

现在，该经贸代表处正在于重庆市政府（尤其是重庆市对外贸易经济委员会）以及重庆保税港区密切合作，尝试将这个运输渠道直接连接到市场销售环节。

重庆保税港区国际贸易公司是重庆保税港区自己的进口公司 ，它是经贸代表处现阶段在现阶段的主要合作伙伴。“他们已有所有所需的执照并熟悉相关程序，所以现在由他们作为进口商主动推进合作进程，清楚所有的障碍。但我相信，随着与本地的合作进一步深入，更多的合作伙伴将会加入进来。”

“在美国，由于涉及到政策、食品安全与创新技术，政府对农业与清洁能源这两个领域的介入也比其他领域要多很多。因此我们在美国那边也在与当地政府密切合作。”

与此同时，萨克拉门托市经贸代表处也试图与加州本地的农业、后勤（包括包装、运输、冷链）和食品安全方面的领先企业进行更广泛合作。

直通渠道：一系列战略筹备的结果

然而，罗马并不是一天建成的。为了推动这份全面开放重庆进口直通渠道的协议的达成，萨克拉门托市经贸代表处从2012年开始就进行了一系列战略筹备。

“这项协议的签订可不是一拍脑袋达成的，而是一个具有战略意义的决定。为了达成这份协议，我们制定了日程表，并按照日程表步步推进。”

“第一步就是搭建平台，这就是我们的经贸代表处的设立，然后是打造渠道，于是我们得保证从供应商到包装商与运输商整一套供应链结构的完善，然后再到中国来与重庆进口公司建立合作关系，最后第三步就是：开通渠道，这也就是我们即将要完成的最后一步。”

早在2012年7月，重庆市政府与萨克拉门托市政府就签署了全面经贸战略合作备忘录，促进双方进一步紧密合作发展贸易往来。容说：“这份备忘录关注了三大领域，其中之一就是农业产品与食品。”

同年8月，萨克拉门托市的市长与市议会以8 – 0 投票通过了在中国西南部设立经贸代表处的提案。“我们选择重庆的原因之一就是我们在重庆看到了两个特性：一个是加州食品在内陆地区的价格甚至比北京和上海都贵，而就是在内陆地区加州产品的供应相对不足。”

容表示:“从收入角度来说，重庆可能算不上一线城市，但是与奢侈包包或者手表不同的是，对于有安全保证、高质量的食品的需求，恐怕是所有城市居民共有的需求； 另外，重庆市政府也是我们的合作伙伴之一，因此我们选择重庆作为经贸代表处地点也就顺理成章。”

重庆的地理位置与所能辐射的市场面都具有重要战略意义。“重庆与两个小时车程外的四川周边地区对加州食品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潜在市场。”

图片来源：Jock O’Connell, 数据来自US Census

谈到重庆的潜力时，容引用了加州贸易经济学家贾可·奥康奈尔 (Jock O’Connell) 在一次演讲中的数据：“在人均层面上，中国在加州食品与农产品上的购买量还不如越南这样的国家。”

“这样的数据很有意思，我们就这么想一下，中国市场是如此之大，可是人均消费量还不到越南的人均水平… …这就意味着在这里我们有巨大的盈利空间。当然，我不是说这个市场至今为止还未开放，只是在现阶段发展的还不够。随着市场不断成长起来，对于不同生活方式的追求也会随之上升，我们相信当中有巨大的发展潜力。这么来看，我们所能做的事情就是亲自到市场里去，脚踏实地，尽早开始。”

该经贸代表处在2013年5月正式开始运作，并在8、9月左右完成团队打造。在去年的两大节日（美国的圣诞节以及中国的春节）之间，经贸代表处在重庆的保税港区国际特色商品展示交易中心设置了一个加州产品展示中心。

容先生说：“正如我们所预期的一样，重庆在今年初从中央政府那里获得了直接进口食品与果蔬产品的许可，而萨克拉门托地区也因而可以分第一杯羹。这一路走来，我觉得筹备工作虽然辛苦，但是效率很高，我们从中美两国的公共部门与企业都获得了大量的支持。”

加州产品在中国市场的竞争优势

容认为，中国市场的竞争是全球层面上的竞争：“所有人都知道中国市场是一个有着巨大潜力的优质市场。”

而谈到加州的产品，容表示：“当人们想到加州的时候，很少有人意识到加州GDP的第一大来源领域并不是高科技或者电影，而是视频和农业产品领域。当人们得知这一事实的时候总是吃惊不已。”

但对于市场竞争，他有自己的独特视角。“我在乎的不仅仅是价格，我看重的是价值。当我们将注意力放在产品的实际价值上时，我们就会发现加州产品的竞争力很强。就拿樱桃做例子，我们的价格可能比其他国家的樱桃价格要高，可是一旦消费者们有机会购买我们的产品，我们的高品质樱桃就变得相当有竞争力了。”

“从地理角度来看，我们与产品的生产地靠得十分近，因此我们经常是在最后一刻挑出最合适市场动向、价格合理并且高品质的产品出口外国。”

因此，容对于产品的进口渠道的可靠性十分注重。“从产品关联性分析的角度看，我认为只要能够挑选一个恰到好处的产品搭配，并对市场有充分的了解，还能坚持走‘从农田到筷子’的新鲜产品路线，我们在市场中就会占据优势地位。”

重庆自贸区？

上海自贸区的设定引来了业界不小的骚动，而有传言说几个快速增长中的二线城市，比如说重庆和武汉，也将有机会申请建立自己的自贸区。

在容先生看来，可能性是存在的。“据我观察，重庆获得了中央的强力支持，成为了中部与西南部地区重要的战略贸易平台。不少世界500强企业都到重庆设立了办事处，因此我认为中央政府和重庆地方政府将有多种渠道来减除现有的一些贸易障碍。”

不过，翁先生认为现在就说重庆很快就有自贸区显得为时过早了。“我的猜想是，中央政府希望把上海自贸区打造成一个优质模范，然后再在全国其他地区推广这种新政策。”

值得关注：加州出产的牛肉与草莓

谈到加州柑橘类产品重新获得进入中国市场的机会，容说他的感觉是“有关方面现在对这件事关注度不高”。

“个人来说，对比起柑橘，我对进入中国市场的一些其他的加州产品更感兴趣，比如说加州牛肉，大米和草莓。对加州出产的红酒降低关税也是我关注的议题之一。这些都是来自于加州的高品质产品，而我也希望看到这些上述产品在中国都能有一个有利的市场氛围。”

“商业利益是这些我们对产品关注的主要驱动力，比如说加州牛肉，可以经过冷冻以后经过长途跋涉到达中国，依然以高价出售。而我得到的消息是今年晚些时候有关方面在牛肉产品上将有所行动。”

“至于就降低对加州红酒征收的关税（相对智利红酒现有关税水平），我们也一直在与有关部门协商中。不过即便如此，有一些类似于这样的问题也不仅仅是商业考量，而是相当政治化的议题。”

容表示，草莓在他心中的“待批准进口中国”列表上位居前列。“加州草莓质量上乘，价格合理，并且有安全保障。相比蓝莓，草莓其实更容易运输，因为它的货架寿命比蓝莓长，尤其是在比较潮湿的环境中。”

 “当然，我们在推动加州产品入渝方面有特定的优先考虑，但是我认为这说到底还是个生活方式的问题，也是一个我经常自问的问题：对这样的好产品，我们如何才能让中国市场也能享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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